在此之前，或者说，直到现在，大多数人提到英雄互娱的第一个词仍然是“资本运作”。英雄互娱在资本市场上的动作超出了大多数人对于“游戏公司”的认知。就在上周，英雄互娱发布了两份公告。一份是英雄互娱将迁址延安市延川县，而延安市人民政府将英雄互娱列为重点扶植上市企业；第二份是英雄互娱董事会选举王忠磊先生为公司董事、副董事长。

　　可以想象，应书岭创办英雄互娱之后就要经常面对业界对于“玩资本”的疑惑，有些他有机会回答，有些他没机会回答，有些时候他甚至不想回答——“你留时间出来解释有意义吗？没有意义。大家最后实际上还是看你的东西。你说不是做资本运作的，有意义吗？没有。”他这样描述自己的想法。但这种形象也会造成一些他意想不到的结果，在去年HPL总决赛会后，应书岭在媒体采访环节的尾声询问在场记者：“你们都不问问我关于游戏的问题吗？”

　　2015年才成立的英雄互娱，是不那么典型的“游戏公司”应书岭的好朋友，英雄互娱总裁吴旦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曾经形容他的性格“咄咄逼人”，应书岭自己也承认“之前比较暴躁，但现在温和了很多”。他把这一转变的原因归结为英雄互娱正在开始展示自己的研发能力。在他看来，一家纯发行公司是“没有意义”的。因为“没有一家真正伟大的公司是发行公司，所有伟大的游戏公司都是研发公司。”

　　应书岭的经历扑朔迷离，你可以从不同媒体的不同报导中看到关于他过去经历的不同描写，如果把这些描写拼在一起，你会发现有些细节相互符合，有些细节则相互矛盾。应书岭展示出不同的面貌——辍学生、极限运动爱好者、资本新贵、受资本市场青睐的青年人、游戏高手、游戏行业的颠覆者、移动电竞的布道人……在我看来，这些形象都是他有意展示出来的。

　　这至少说明他很聪明，而且知道如何同媒体打交道。在某次记者发布会上，他对几乎所有问题都采取了进攻的态势，看起来他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控制场面。我认为这种技巧和风格并不来自于经验，而来自于他所接受的教育和他的性格。换句话说，他判断在那个时间点，这么做是有效的，所以他选择这样做。另一个我注意到的细节是，在上周，应书岭在第一财经的“波士堂”节目中出镜，在那个节目里，他用极大的耐心面对着各式各样的外行问题，有耐心，和善，偶尔显示出笨拙和心直口快，像一个有点淘气但非常聪明的晚辈——我相信这也是他故意做出的姿态。

　　英雄互娱CEO应书岭在我看来，他的身上可能同时存在两种特质，一个是喜爱游戏、真心希望做出传世之作的游戏玩家，另一个是凶狠、狡猾、手腕高明、富有侵略性的商人。这两种状态在应书岭身上互相冲突、偶尔前者获胜，偶尔后者获胜，偶尔两者调和。

　　应书岭顽固地回答所有关于“别人怎么看自己和英雄互娱”的问题，他对这些问题的回答简洁明快。我在不同时间从不同角度问他这个问题，每次总是能够得到基本一致的答案。在这个问题上，他和他的朋友、同事、英雄互娱总裁吴旦的答案基本一样——不在乎。

　　在整个采访过程中，应书岭的声音很轻，有些问题他回答得很快，有些则仿佛边回忆边回答。我问他最近在看什么书——他的办公室里有一个书柜，上面的书很杂——他回答我说：“《决战葛底斯堡》。”

　　这本由迈克尔·夏拉所写的著作讲述了美国南北战争时期葛底斯堡战役前三天，南北军将领们所作出的决定，那三天决定了这场战役的胜负和美国的命运。

　　“为什么要看这本书？”我问。

　　他回答：“因为我们一直在逆境中创业，这本书当中对逆境的描述比较多——给自己一点鼓励。”

　　■比较短视的人才会看不懂我们

　　触：此时此刻，如果用三个词来形容英雄互娱的话，你会希望用哪三个词？

　　应：第一个想到的是“热情”，然后是“专注”“未来”。

　　触：这些词代表了你对英雄互娱的希望？还是对英雄互娱目前状态的形容？

　　应：英雄互娱现在就是这样的一种状态，大家每个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在工作。我们自己也会想专注的把事情做好。我们希望我们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长线而不是短线的，我们更多关注长线的目标。

　　我们的年纪太小了，特别是我们几个核心的创始人都是85后。作为30岁不到的人，他们会觉得人生还很长，有很多事情不想做得那么短视，想做得长线一点。所以，三个词的话，专注、热情、未来。

　　英雄互娱的创始人好几位都是85后 触：但是有很多人似乎认为你们好像在做短期的事情。很多人觉得你们擅长炒作。在过去的一到两年里，很少有人相信英雄互娱在做一件长线的事，您会察觉到这种情况吗？

　　应：这个只是他们看不懂而已。就像你在小的时候玩游戏的时候，爸爸妈妈不让你玩，就是短视。

　　触：包括很多游戏从业者？

　　应：比较短视的人才会看不懂我们。那些认为“你是怎么样的人”的人，他心底一定是那样的人。这个话有些绕。

　　触：大部分人基于自身的经历和经验来解读他们遇到的事情？

　　应：比如说他认为你炒作，或者是你玩资本。但是事实上，坦率来讲，我们有更好的选择。

　　触：所以你不觉得英雄互娱是在玩资本？

　　应：肯定不会，只是我们在某一些地方使用了别人不常用的方法，并且引起了关注。然后别人认为我们是在玩资本，仅此而已。

　　触：那么，为什么你们会用别人不太常用的方法？

　　应：我们这个团队本来资本背景就比较强，对资本理解比较深，所以我们不会用普通的套路。我们觉得企业相对那么年轻，应该做一些不一样的事情。

　　触：您是不是很反感别人一跟您谈话，就会谈到资本运作这件事。

　　应：还好，因为提的人太多了，刚开始肯定会反感，现在还好。现在我已经变成了游戏做的也好，资本运作得也好的人。作为一个企业来讲，主营业务很牛，老板资本运作也厉害，那不是好事情吗？

　　■没有一个真正伟大的游戏公司是发行公司

　　触：过去的一年里，你觉得对英雄互娱最为关键的一个或者是几个瞬间是什么？

　　应：过去一年里最重要的一个时间点可能是我们五一的时候发《巅峰战舰》。

　　“其实《巅峰战舰》流水一般……但是对于我们整个研发体系是一个开门红。” 触：为什么这个时间点这么关键？

　　应：这是我们成立之后第一款自研产品面世。这代表从今年5月开始，英雄互娱正在释放研发能力。

　　触：英雄互娱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准备做一个研运一体的公司？

　　应：我们从一开始就决定要做一个研发公司。但为此准备的那些工作是外人看不到的。 我们今年12月份开新品发布会，很多人看了我们的产品说：“你们还做了这些东西？” 研发永远不会很出彩的。

　　触：是指研发这个过程本身吗？

　　应：对，它是一个非常冗长、痛苦、没有人理解、不停烧钱的过程。其实《巅峰战舰》流水一般，一个月一千多万，但是对于我们整个研发体系是一个开门红。所以那个时候很开心，事实逐步证明我们很多选择和判断是正确的。

　　触：向谁证明？

　　应：向自己证明，向别人证明并不重要。

　　触：您之前怀疑过这个路线是否正确吗？

　　应：没有怀疑过，只是在想这条路到底要走多久。我们要去做研发，研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沉淀，当年腾讯的自研就是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去沉淀的，而且那个过程非常痛苦。我们也是一样的。我们不知道这条路要等多久，但肯定不会错，我们是担忧我们要等太久，担忧我们的研发需要太长时间去成熟和成长。

　　英雄互娱出品的休闲弹射手游《弹弹岛2》 触：所以，在此之前你觉得纯发行是没有意义的吗？

　　应：纯发行没有意义，没有一个真正伟大的游戏公司是发行公司，所有伟大的游戏公司都是研发公司。

　　触：在您看来，可以称得上伟大的游戏公司有哪些？

　　应：有四个吧，排第一的肯定是腾讯。其他的公司，暴雪不用说了，Valve，对吧？还有EA。

　　触：腾讯排在第一位吗？

　　应：全球最受欢迎的PC游戏《英雄联盟》，是腾讯的，全球最受欢迎的移动游戏公司Supercell，是腾讯的，腾讯为整个行业做了很多的事情。

　　触：但腾讯在玩家中的口碑并不像您举出的其他那些公司那样好。

　　应：我举个例子，2013年的时候手游开始流行，开始产生很高收入。当全行业的人都在看重自己的游戏怎么赚钱的时候，腾讯做了大量的休闲游戏培育用户。这就是一个伟大的游戏公司对行业做出的贡献。

　　相比之下，你看其他的游戏公司，尽管他们也很赚钱，但是它们和腾讯相比就是两个层级的公司。什么叫伟大？当你们赚钱的时候，我在教育用户，我不着急赚钱，我做更多用户想玩的轻度游戏来迎合消费者，这就是伟大。

　　相比之下，中国所有的、传统的那些游戏厂商，它们进入行业的第一款游戏，就是来收割玩家的。但是腾讯有这样的耐心，为迎合玩家，腾讯做了很多的东西。尽管腾讯有很多不好的地方，它不开放，它关系链封闭……但我觉得，人家一句话就可以把你顶回去，因为我想把更好的东西给玩家，而且它们一直在这么做。

　　你无话可说。这是他们特别狠的地方，在这个地方，腾讯奠定了自己的江湖地位。

　　触：所有公司的第一款产品都是收割用户？英雄互娱算吗？

　　应：我想想……也算，算。我们不够伟大。我们当年这么干过。但是在移动电竞这个方向我们是伟大的。移动电竞是我们一个人在培育用户，我们比腾讯做得更早。

　　■我从头到尾都不喜欢烧钱这个事情

　　英雄互娱主办的电竞赛事现场 触：在移动电竞领域，你们现在所做的事情算是烧钱吗？

　　应：不烧钱，我们电竞一直都是挣钱的。可能因为我的金融背景，我不是太喜欢烧钱的东西。我从头到尾都不喜欢烧钱这个事情。

　　触：在你们做移动电竞的时候，实际上移动电竞还处于一个非常初期的阶段，你们当时是基于什么逻辑准备这么做的？

　　应：科技的车轮是无法逆转的，人类的兴趣是无法逆转的，都是刻在你的DNA当中的。

　　触：您觉得人类永远是喜欢竞争的？

　　应：只要性别有差异，竞争是无处不在的。只要还有男性和女性，只要雄性还要争夺交配权，基于智力和体力的对抗是永远存在的。它用来区隔人的一个平衡。

　　触：您在考虑这个事情的时候，会把它上升到人性的层级来判断？

　　应：从人类进化的角度来说，这是本来就必需的东西。你做的这个方向，本质上来讲你做的事情是科学的，那么就不会错。

　　触：根据2016年半年财报，英雄互娱前三季度的收入是6.32亿，净利润是3.69亿，这个利润率是非常惊人的数字，它远高于其他同类的游戏公司。

　　应：没有。我们和腾讯和网易、巨人是差不多的，我们和研发型的游戏公司是差不多的利润率。

　　触：所以你们把利润率如此之高的来源定义为你们是研发型的公司吗？

　　应：对。我们主要的收入确实是来自于自研。

　　触：但是去年5月份的时候，你们的《巅峰战舰》才上。

　　应：之前的《全民枪战》和《一起来跳舞》都是自研的。

　　英雄互娱《一起来跳舞》已运营2周年，并邀请歌手魏晨担任“首席音乐官” 触：那些被定义为自研项目，是么？

　　应：对。

　　触：有消息指出华谊的收购案中止是因为小股东没有同意，您怎么看待这件事？

　　应：价格谈不拢这是没有办法的一件事情。英雄互娱的股东都比较有实力，我会比较在意大家的感受。再说，一个好的企业家，在经营的时候，也应该对中小股东一视同仁。这种事情，我觉得从我的角度来讲，没谈成就没谈成吧。

　　触：英雄互娱近期会面临股东回购的压力吗？

　　应：为什么会有股东回购？想套现他们卖了不就可以了吗？

　　触：所以您觉得这不会成为一个问题？

　　应：我们这次中小股东非常希望我们独立IPO，大部分的中小股东还和我们做出了5年的非套现承诺。既然大家那么看好我，那么就干呗。

　　触：您的意思是，他们现在更加看好英雄互娱这家公司了？

　　应：价格谈不拢，100亿都不肯卖那怎么办呢？大家都知道，放到华谊里100亿，再涨一涨至少是200亿了，200亿你都不满意，那怎么办？我挺照顾大家了。进来时间也不久，每个人都挣了十几倍，挺好的一个事情。

　　■我们只是在做我们想做的事情

　　触：接下来让我们谈一谈英雄互娱的产品。在上次发布会上和这次访谈的时候，您都非常迫切的想要谈自己的产品？

　　应：因为憋了很久了，好不容易这个产品终于可以拿出来给大家看了，总觉得大家应该夸奖一下。

　　在Steam上线后获得“特别好评”的即时战略游戏《赤潮》 触：因为手里有很多自己比较喜欢的东西？

　　应：对，而且我们还有很多东西没拿出来。当时的想法是我们先拿出一部分出来。如果市场反馈不好的话，我们再把另外一部分产品也拿出来，因为我们最好的东西还不太愿意拿出来给大家看。

　　当时想的是如果这批产品大家不满意，那只能把家底搬出来了。但是大家反馈非常好，在开发布会的时候，所有人的反馈都特别好。我们有很多产品只是亮了相，海外基本上每一个国家都有人说要买，这是非常爽的一件事情。

　　触：换句话说，在发布会之前，你并不确认它们会不会得到欢迎？

　　应：因为我们手上有更好的东西，我的眼光变刁了。

　　我们拿出来的是我们手上80分的东西，我们手上还有95分的东西。95分还没有拿出来，80分大家就爆了，95分就不用拿出来了。比如《赤潮》我们放的东西都是很有限的，是把它作为一个彩蛋放出来的。《赤潮》是一个90分或者是85分的东西，我们手上90分、95分的东西都是含有想像力、很有创造力的东西。

　　没拿出来的产品还有一个上线时间的问题。其实我们目前的封测数据已经很爆炸了，但是我们想把它磨到极致。我们怕那些团队看到之后直接就抄了。你也知道今年是手游寒冬，很多人活不下去，会很着急地去抄产品。中国研发公司又多，怕人家一着急把我们给抄了……

　　触：担心中小公司抄还是大公司抄？

　　应：都担心，中小公司抄的话，他骚扰你你也挺难受的，明明是一个很好的创意，出现时应该很惊艳。结果有人把你抄了，只抄了一个皮，把你的惊艳亮相给抄掉了，对用户来讲也不是一个好事。

　　触：能透露一下你们现在还在研发、没有对外曝光的产品数量是多少吗？